趋光阔叶林

擅长做一些不好吃的饭。

【全员】 子不语 (十一)



元仲辛先前控制不住自己的真气,高热不退,王宽揽着他,袖口烫的焦黑一片,堂堂王家大公子,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,王宽倒不在意,扯掉被烫坏的布料,露出半截手臂来,在屋里转来转去的照顾元仲辛。

 

元仲辛浑身发了不少汗,王宽怕他夜里落汗之后受凉,跑到前边同薛家父母借了巾帕热水,好歹给元仲辛擦了一下,前前后后忙了好一通,元仲辛睡得很熟,难得老老实实的样子,王宽坐在床沿上,上下打量。

 

元仲辛身上生出的鳞片还没有褪下去,王宽忍不住捏住他的手臂,细细抚着鳞片,并不硬,只是覆在皮肤上的一层软鳞,在烛光下隐隐浮着光,明显区别于人族的模样,反而衬出几分异族的美来,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王宽凑到元仲辛脸旁,对着鳞片轻轻的嗅了几下,笑了。没有水族的腥气,倒是有白日里不小心粘上的香粉味道。

 

又过了一会,王宽便靠在床栏上睡着了,小景和薛映在门外给房子加持符咒,也没惊动到他,倒是元仲辛睁开了眼睛,元仲辛半梦半醒,从王宽开始摸他的鳞他就醒了,更别提王宽后来凑到他脸旁,鼻息都喷在他面上。

 

元仲辛望着帐顶愣了半晌,视线逐渐移到王宽身上,今日折腾了一天,王宽的发冠都松散了,但是比起身上的狼狈,面上倒还算好,水底鲛人善织物,元仲辛也学过两手,伸出手从茶壶里引出水来化成丝线好歹把王宽的衣服补了补,水做的丝线含着元仲辛的真力,隐隐波光。就是元仲辛手上无力且实在学艺不精,补得坑坑洼洼的。

 

元仲辛叹了口气,心里想:真烦人,过段时间还是去找鲛人再学学吧。

 

王宽眼珠转了两下,醒了,元仲辛连忙闭上眼,只是眼皮一直抖,王宽也不戳穿他,轻轻攥住他的手,抚了两下,握的牢牢的,又睡过去。

 

元仲辛临睡过去之前还想:怎么这样粘人。

 

也不知道是谁之前睡觉还要攥别人的衣角。

 

剩下的四个人为了以防万一,都坐在前厅,赵简和薛映还在研究符咒,小景和衙内一开始不时在旁附和,过了一会小景先仰着颌睡着了,抱着赵简的胳膊,打着小呼,可爱的不行。薛映到后面拿了几条薄毯,刚从后院回到前厅,就看到刚才还嘲笑小景熬不了夜的韦衙内,大马金刀的叉着腿睡着了。

 

赵简朝薛映挥挥手,薛映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旁,给赵简和小景披好毯子,又把剩下的毯子堆到韦衙内身上,像小猫磨爪子一样认真挠了一阵毯子,把毯子抓成了一个很松软的状态,舒舒服服的窝到韦衙内怀里,打了几个小呵欠,不多一会呼吸也逐渐绵长起来。

 

赵简又瞪了一会眼,实在太困,也睡了过去。几个人在大堂里歪歪斜斜的睡倒一片,第二天清晨,薛母准备开张时被他们吓了一跳。

 

元仲辛在薛家歇了几天,身体逐渐恢复,便开始闲不住了。

 

这两天除了王宽留在薛家照顾元仲辛,其他人都回了秘阁,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,元仲辛避着王宽还来不及,这下倒好,不仅避不了还要日日对着他。

 

王宽照顾起人来事无巨细,明明元仲辛只是真气反噬略有缺损,王宽搞得像元仲辛手脚都断了,晨起要擦脸换衣,三餐要喂,饮水服药皆不许元仲辛沾手,元仲辛百般耍赖,王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略微垂垂眼,皱皱眉,元仲辛就只能双手举高投降任由摆布,谁让前两日确实是元仲辛吓坏了王宽。

 

这几日只有薛映回来过一趟,言语之间小心谨慎,只叫元仲辛好好养伤,闲话一概不提,生怕被套话。只是他这幅样子才偏偏露了马脚,元仲辛本来没有疑心,都被他带的起了疑虑。元仲辛伶牙俐齿,薛映再小心也没用,到底被套了话,正撞上王宽无奈的脸,薛映心虚之下落荒而逃。

 

“你欺负薛映做什么,不如直接问我。”王宽在床沿坐稳。

 

“那青楼来头这么大,陆观年不上报禁军,怎么却让咱们去查。”

 

“这本来就是秘阁的责任。”

 

“不会还让衙内薛映两个人去吧,太危险了。”

 

“不会,我们一起去。”

 

“这个我们,是不是显然不包括我。”元仲辛抛起一个铜板,又实在觉着这句话是在耍性子,便歪过头不再说话。

 

王宽自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来,说话语气里都带着快活,元仲辛向他耍性子,王宽自然求之不得,元仲辛若真的还像以前一样处处谨慎,王宽才真的要喊救命了。

 

“你最近两天恢复的不错,我为什么要拦你?”

 

元仲辛被王宽捏住了小辫子,更是不肯再理他,大被蒙过头,索性装起睡来。

 

 

 

赵简自然知道瞒不过元仲辛,索性直接放薛映去试探王宽的态度。

 

“王宽拦没拦你?”赵简问。

 

薛映摇摇头,说:“没有,而且元仲辛确实恢复的差不多了。”

 

“那就好。此次任务恐怕不好应付。”赵简心下沉重。当初薛映他们初探季春坊,便已经多有疑点,此次陆观年叫她过去,直接透露这季春坊里群妖聚集,且与夏多有勾结,之前的事情,恐是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
 

“赵姐姐,我们七斋在一起,不怕。”小景软乎乎的手包住赵简的手,赵简笑了笑,点点头。

 

“不过这次咱们具体的任务是什么啊?”韦衙内吃着蜜饯果子,甜的他直嗦牙。薛映在旁边捧着一个李子啃,汁水丰盈,顺着手指流下来,薛映怕沾到袖口,好一阵的手忙脚乱。

 

小景拿了布巾给他,两个人废了不少劲才把浸了果汁的绑带解下来。

 

“入季春坊,救陈工脱身。”赵简也探身捏了两个果脯吃,舌头抵了后槽牙,接着说:“哪儿买的果子,打死买糖的了。”

 

“陈工,有多大本事,要动用秘阁去救?”元仲辛声音自门外传来。

 

“好像说是,在符咒阵法上,颇有造诣。”赵简答。

 

“镇仙锁,他造的。”薛映扔了脏布。

 

“什么东西?跟捆仙索是一个东西吗?”韦衙内问。

 

“用处差不多,但是镇仙锁,级别更高。更精细,不冤好人,若无杀业者,便无响应,若作恶者,锁到之处,立成牢笼,通天的本事,也打不碎这个锁。”薛映答道。

 

“施用此锁,不用法力,且施用对象法力越盛,此锁压制越强。”王宽补充道。

 

“这么厉害的东西,我们怎么不知道?”韦衙内说。

 

“因为还没造成。”薛映捏着笔绘了几个小符出来,挥到空中拼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牢笼。

 

“此锁成,可利万民。惠遗生民百代。”王宽说。

 

“所以陈工不能死,亦不能落入夏人手中。”赵简长叹一口气。

 

“那我们这次,还真没有退路了。”元仲辛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。

 

“是。”赵简说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几人在季春坊不远处查探,今日防守明显远胜当日。

 

赵简询问:“薛映,突破口?”

 

薛映罗织阵网,说:“漏的像筛子。”

 

元仲辛耍他的蝴蝶刀,说:“姜太公钓鱼。”

 

“那便上钩吧。”王宽站直了身子,掸了掸衣角的土。

 

薛映阵网上显示了季春坊处处埋伏,杂乱无章,密却不实,只在阵网一角,亮着荧荧红光,是陈工的位置。

 

赵简扎紧了袖口,说:“王宽,韦衙内,我,进去救人,元仲辛薛映留下接应,小景看好了车,我们一旦得手,你立即接人送往秘阁,谨记,一切以陈工安危为首要。”

 

赵简起身,又补了一句:“今日行事,都小心。”

 

韦衙内干什么都不奇怪,来青楼更是习以为常,他坐在堂中,王宽和赵简站在他身后,四下打量,递了消息给薛映,元仲辛便配合得出营救方案。

 

王宽和赵简得了回复,隐到嫖客里,王宽是世家公子,行走多有便宜,旁人多少顾及他家世,少有人肯得罪他,韦衙内在堂里大肆玩乐,赵简已摸到陈工附近,阵法阻身,也与剩下几人断了联系,只能硬着头皮自己破阵。

 

薛映联系不上入楼几人,说:“怕是被发现了,他们开阵了。”

 

元仲辛让薛映原地等待,省的一下子全军覆没过于惨烈。元仲辛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体最近虚弱,他今日总是心慌。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薛映按住了,薛映表示,元仲辛还是留下坐镇。

 

“动脑子的事还得你来,打架,我去就行了。”薛映摆摆手,叫元仲辛别担心,便一头扎进人群里。

 

 

 

赵简行事一向雷厉风行,此时恐怕是她自打出生起,犹豫最长时间的一次。

 

方才赵简找到了陈工所在,正准备硬闯,结果屋内传来了脚步声,连忙藏了起来,不多时屋内又安静了,赵简正在收拾自己兜里的符咒,结果门自己开了,赵简就藏在门侧,看着大敞的房门,陷入了深深的纠结。

 

“进,还是笱,这是一个问题。”门就那么敞着,仿佛在跟赵简说,来啊,快活啊~

 

赵简怕冲动坏事,想着总还是要先找王宽商量一番,真是说曹操曹操到,王宽翩翩从拐角处走了出来,赵简刚要叫住他,结果王宽一掀衣,直接走进了屋子,赵简愣在原地,心下茫然,也跟着走进屋子,王宽在屋内,捏着一个纸人,赵简接过来,冷笑一声:“代行术。”王宽点点头,说:“陈工很有可能根本不在这里。”

 

赵简皱了眉头:“消息是陆掌院给的,陆掌院没理由骗咱们吧?”两人还在这里琢磨,薛映拽着韦衙内进了屋子,还顺手做了个禁制。韦衙内把纸人抽出来看了几眼,试探着问:“我们不会被耍了吧?”

 

赵简说:“就怕对方是想瓮中捉鳖。”王宽摇摇头说:“不像,这里的布置,看上去并不像是想把我们扼杀于此,反倒像是......”

 

“是要迷惑我们,拖延时间。”薛映细细查看了一番纸人,一把火烧了,接着说:“这里布置的扑朔迷离,就是想让咱们真的相信,陈工就在这里,为了不引起骚乱,我们只能畏手畏脚,明明是很粗糙的布置,但是却足足困了咱们个把时辰。”薛映方才一进屋就觉得不对劲,明明在外围的时候,阵法布置的相当精妙,屋内却和外围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人手法,整个屋子的阵法活像纸糊的老虎,一捅就破了,薛映先向元仲辛报了平安,便带着韦衙内急急寻找起剩下二人来。

 

王宽闻言苦笑一声,说:“做足了准备,倒看不清了。”赵简也不由得面露苦涩,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。此时被耍的团团转,耽误了这么长时间,也来不及反省了,先叫小景回秘阁回报陆观年,他们则留下来继续追查。元仲辛也跑了进来,他们倒是踏踏实实在别人家大本营安营扎寨起来。

 

元仲辛在外边提心吊胆这半晌,气色看上去有些亏损,王宽捏着腕子行了个脉。倒无大碍,薛映一直没闲着,赵简让他剪几个纸人,他手脚麻利,从韦衙内怀里抽了几张符出来,几下子就剪了出来。紧急成这份上,他还能先分出两分心神偷偷贴了一个到韦衙内背上,省的一会打起来顾不上他,留个纸人提醒自己。

 

赵简捏着纸人,气呼呼道:“拿这种小手段对付你姑奶奶,我就不信了,跑的了和尚还能跑的了庙吗?”几个纸人化作七斋众人大摇大摆的从后墙翻了出去,一路朝城内去了。

 

元仲辛歪在桌子上,看着赵简犯坏,面上带笑,又似想到了什么,连忙联系小景,叫她向陆观年回话的时候,只说他们捞了个空,已经离开季春坊。

 

赵简回头问:“你怀疑陆掌院?”元仲辛回:“怀疑谈不上,多些小招术罢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

几人光明正大的坐在别人老巢算计他们,没等到对手回来,却是小景去而复返,小景连马都顾不上骑,从墙头上歪歪扭扭的御着剑撞到阵上,弄出好大一声,剩下几人从屋内冲出来,赵简把自己的佩剑扔出去接住小景,小景从剑上翻下来,喘了几口气,说:“出事了,我刚才去禀报掌院,回程时,发现城内有异动,本来想回头去察看,结果被一个树妖缠住,那个树妖像疯了一样,我废了好大劲才逃脱。”

 

赵简开口说:“薛映,刚才发出去的纸人还受你操控吗?”

 

薛映摇了摇头,说:“试过了,已经失效了。”

 

元仲辛抬头看了一眼王宽,王宽冲他摇摇头。

 

元仲辛还是老样子,甩着他的刀,说:“这回麻烦了,秘阁也指望不上了。”

 

韦衙内噌的一下站起来说:“啊,秘阁怎么会联系不上呢?”

 

元仲辛舌头抵着后槽牙,和赵简王宽对了对眼神,长出了一口气。

 

赵简说:“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,城内具体是什么情况,我们还不知道,若是精怪真的失控,城内百姓此时必是危机重重。”

 

几人对坐无话,只有元仲辛甩动刀子时的唰唰声,元仲辛把刀子拍到桌子上,说:“斋长大人,发话吧。”

 

赵简沉默不言,端起桌子上的水壶闻了闻,拿起杯子说:“好歹有酒,让我们共饮一杯。”

 

赵简一边斟酒一边说:“联系不上秘阁,无法确认陈工是否安全,任务是否结束,但我现在要下令,我们要先去城内确保百姓的安全。”

 

几人举杯同饮后开始整理身上的物件,今天毕竟就是来救人的,身上符咒法器没少带,小景难得配了剑,就是刚才撞到阵上,剑尖损了一块,韦衙内财大气粗的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把匕首,递给小景,薛映按着匕首念念有词,小景再一甩匕首,镗啷啷宝剑出鞘,锋芒毕露。

 

众人御剑飞到开封城上方,城内已是狼藉一片,空中亦有失控的精怪往来呼啸,平日里喧闹的开封城,今日惊叫连绵,倒像是什么鬼界幽都了。

 

“我算知道为什么秘阁联系不上了。”韦衙内声音被空中的风刮的稀碎,和城内百姓呼救的声音卷在一起,被带向远方。

 

TBC.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我回来啦,之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忙毕业的事

然后有几句话想说

前两天去医院检查出神经性耳鸣

各位同好真的要小心鸭!

熬夜,过长时间、过大音量使用耳机都有可能损害耳朵哦

尽量在这几天就会结尾这篇文的

评论(6)

热度(92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